道路的尽头并不是出口,而是一块宽阔的空地,头顶是三丈多高的石顶。他们看到的不是外面射入的天光,而是两侧石壁矿石发出的光亮。莹莹的绿照亮了空地,带着不真实的光晕,显得更加诡异。
「梵啸,你看。」
空地的正中立着一块一人高的界碑,上面写着两个古体的大字:「石岗」。
「什麽?」梵啸好像没有看到一样。
「那里,中间。」
梵啸背着栖绯走向那个方向。
「石岗?难道说……」
他们脑中都有了同样一个猜测。
「我们向前走吧,或许可以找到出口。」梵啸把栖绯背好,继续向前,只是他的脚步有些不稳,让栖绯有些疑惑。
「梵啸,你是不是受伤了,放我下来吧,不用背着我了。」她想从他的背上跳下,却没有成功。
「没关系,没关系。」梵啸紧紧地托着栖绯的腿:「只是一天没睡,精神有些不济,过一会儿就好了。」
「那就休息一下。」
「不用,要快些出去……哥应该已经等急了。」
「恩……好。」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,越早出去越好。
她并没有感觉到饿,不知道是爲什麽。
走过空地,那些发光的石头照亮了前路,也照亮了两旁的景物,道路两旁都是形状各异的奇石,像人的,像动物的,像树木花草的。
「这里很特别。」
「恩。」梵啸的声音闷闷的。
穿过石林,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大吃一惊。
高大的牌楼上面写着「石岗镇」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,而它的後面,是一栋又一栋的房屋。光线很微弱,却足以让他们两人看清周围的神奇景色。
「这里是村镇?」
「也许是真的石岗镇。」千年之前的石岗。
牌楼下,立着一座石碑,梵啸背着栖绯走过去,停在了那石碑旁。石碑上,和牌楼同样字体的字迹深深地刻入,而上面的字迹让他们更加惊异不解。
【当你们看到这座石碑的时候,应该已是千年之後,世间再次瘟疫横行。
两人互看一眼,继续看下去。
【也许已经有数以万计的人因瘟疫死去,却没人知晓一切的因果,找到解决的方法。】他们看过的字迹,开始一点点地风化,消散……两人不得不努力的辨认接下来的讯息。
【也许你们已经猜到了,这里是真正的古镇石岗,也是瘟疫最初的温床。那瘟疫并非无解。
看到那些发光的矿石了麽?他们是瘟疫的解药,也是无法治愈的剧毒。
尽快离开这里,向前走,会找到你们想要找到的出路。】转瞬之间,一行字一闪而过。
【拥有创世镜残片的人,请你仔细记住,真正的源头不在这里。】存留千年的石碑忽然碎裂,化作一堆尘土。
「我们走吧。」栖绯摸了摸额心的印记:「很快就会有出口了,到时候召集人手,瘟疫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。」
「恩。」梵啸开始向村镇的方向前行。
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前面的路开始越来越窄,梵啸的脚步越发蹒跚。
「梵啸,你怎麽了?放我下来吧。」
梵啸沉默着,不肯出声,只是不停地向前走。
眼看着路就要走到了尽头,他们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大门,却听到「嗖」地一声响。梵啸来不及躲闪,被射中了左腿。他踉跄了一下,没有放下栖绯,也没有停下脚步,而是飞快地向前飞奔起来。
快到了,出口就要到了。
「梵啸!」栖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,却还是能看到一只只箭射在梵啸身上,而他连躲都没有躲。
「梵啸,你在干什麽!」
就在冲到门前两丈远处,忽然从两侧冲出两人,他们各持长剑,立于门前,皆是一身黑衣,脸上带着罗刹的面具。他们的身上的衣衫有些残破,显然也受了些伤。
「朗鸣五皇子,把你身後的女人交出来,我们会给你一个全屍。」
「是麽?」梵啸轻蔑地反问,尽管他已经开始不停滴喘息:「罗刹城竟然派你们这两个小卒,真是可笑!」
「梵啸!」其中一人恼羞成怒。
「也许平日我们胜不过你,朗鸣五皇子。可你不知道吧,我们一直跟在你身後,就等着你灯尽油枯的这一刻。」也确实很巧,他们二人刚好也被卷入裂缝中。
栖绯终于明白了什麽:「梵啸……」
「你们太小看我了。」他轻轻将栖绯放在角落。
栖绯终于知道了梵啸不肯放下她的理由,他的背上全是血 ?了不让她察觉,梵啸散乱着长发,让她以爲沾染在自己的衣服上的只是汗水。她终于知道了那莫名的血腥味来自何处……梵啸胸前伤可见骨,腿上的血早已染透了包紮的布料。
「梵啸,别动,你别动了……」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撑过来走了这麽长这麽长的道路……
「栖绯,我会守护你的。」梵啸的眼神那麽坚定:「我说过的。」无论生死,无论今生还是来世。他点了她的穴道,让她说不出话,不能乱动。
栖绯从来没见过这麽惨烈的战斗 ?了生存和守护,三个男人使尽了全身的解数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看着梵啸倒下的,只是知道,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变得更加空荡。过了不知道多久,她终于可以动了。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,她爬到梵啸身边,捧起他的头。
「梵啸,梵啸。」她不停地叫着,可那个男子一直没有响应……
他似乎还有清浅的呼吸,她却不能将他移动半步,身上的伤太重了,几乎流尽了全身的血液……
「梵啸,你没事的,一定没事的……」泪水再次流出眼眶,怎麽都无法止住。
梵啸半阖着眼,没有焦距地看着少女的方向。栖绯爲他哭了呢,真好……
掉下来的时候,他受了很重的伤,爲了不让栖绯发现,他喂了她自己的血……
他知道身後有两个威胁,所以只能不停滴向前,明明早就无力背着栖绯,却还是执着地不肯放下,他知道,一旦放下,便是永诀。他不想看她伤心难过,不想看她复杂的眼神,他想看她毫无芥蒂的笑顔。
就像曾经在楚风怀中的栖绯一样,单纯,甜美,依赖的笑,真遗憾,他看不到了。他不是不想活,而是没了活下去的机会。
他要的真的不多,只希望她能够不忘记他。也许留给她的都是痛苦的回忆,仅管如此,他也卑鄙的希望,在少女心底的某一个角落,有自己存在。
在栖绯怀里,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……还记得那个冬天,他娘决定将他送给皇後的第二天早上,从来都不给好脸色的娘亲,一大清早给他做了一桌子的菜,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菜。
那一天,女人的眼睛里闪着泪光,温柔地对他说:「阿啸,娘亲对不起你,一直对你不好,一直没能给你最好的。」她一直低着头,红着眼圈:「娘什麽都不会做……什麽都不能给你……」她的声音一直有些哽咽:「以後,你入了宫,就能得到本应属于你的一切了。乖乖听皇後的话。」
那天她没有画着浓妆,没有撒呛死人的香粉,却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。
後来的遭遇,让他忘记了那个清晨,忘记了那个曾经爱过他的母亲对他说的最後一句话:「以後,你不再是舞姬,妓女的孩子,你的娘是皇後,天下最尊贵的女人。」
她用拙劣的方式爱着他,渴望能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。
他和自己的娘一样呢……不知道怎麽对待自己重要的人,明明想要关爱,给出的却是伤害……以後,梵倾哥会好好照顾栖绯的吧,她一定会幸福的吧……
温暖的泪水滴上他的脸颊,却让他觉得幸福无比……
栖绯,我不能陪着你了,对不起……
请你一定要记得我……
展开全部内容